龙临砍下那段桡骨的情景在每个人眼中,都是截然不同。龙宝看他风卷残花般地抽刀,落刀,被砍断的桡骨像一支被惊蛰之雷惊起的翠绿小蛇,猛然直立,脱离身下的青泥,跃入龙临的左掌中,每一帧动作快到没有过渡,却又无比清晰。极动,极静,极简。

        崔如铁没有看到龙临运刀,他只见到黑色夜空下暗金色的波涛,见到一个青衫少年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一阵很淡的清风扬起,就卷起了千堆雪,耀眼无比的雪漫入眼帘。

        苏凝心什么也没看见,仿佛有短暂的晕厥,晕厥之前那一刻有个隐形的巨拳打碎了面前这个世界的镜像,无数碎镜镜片暴雨般向她扑来,闪着无数被分解的刀意,天地光阴为之错乱。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目盲。

        他们都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可以说很凄厉,也可以说很温柔,就像满山遍野的雾凇霜晶被同时震落于树的瑟瑟声;或者是无数轻薄的竹叶把每一颗雨珠均匀地切成两半的声音...这声音是有色有味的,带着大雪后的松针的清苦味,万竿新竹在春雨里的郁郁青青。

        龙临把那段桡骨递给崔如铁。

        崔如铁身躯晃动了一下:好沉!

        这段骨骼被摇光刀砍下来后有些变化,不那么通透有光泽了,有了一种木质的感觉。

        接下来的九九八十一天里崔如铁发挥了打铁匠的本色,一直在锤打那段碧绿的桡骨。因为极度的持续的单调,司炉紫息和助手苏凝心困倦得睡着了好几次;只有好奇前来探访的紫休能看到这些锤击多么变化莫测又合乎莫种大道法则,他竟然看呆了,最后的一个月里,他几乎没有再挪过他的双脚和双眼。

        崔如铁没有炼制出一管圆润的笛子,而是一支横截面为一个奇怪的略带扭曲的不规则三角形的“短笛”。看上去它就是一个歪歪扭扭粗劣不堪的手工乐器。但是只有崔如铁知道,御灵哨内部并不光整,而是遍布难以探究的奇山险壑,恶海狂川...犹如一个微缩的蛮荒世界。他只是尽可能地去参悟一小部分,然后进行了简化。

        龙宝给这根短笛起了一个非常质朴的名字:破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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