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家宴的所有人都宿在了上阳宫中。

        所有人,即意味着名正言顺如太子、太子妃,半名正言顺如我、崔明德,还有根本就不该宿在这里的周王李旦和周王妃,以及其他所有人。

        这一夜我睡得很浅,不断做着噩梦,早上醒得很早,两眼青黑,倚栏凭望,远远看见太子的从人在下候着,下到庭院中为朝觐人等所设的茶室中,却见李暅、李旦夫妇四人都在里面。见了我,李暅先就一步踏出来,握住我的手叫:”太平,阿娘起了未?“

        李旦却从从容容地行了一礼,笑问我:“阿姐这几日好些?弟新集了一坛鹿血,已遣人送到仙仙娘子处,据说极为温补。”

        我以为自己需要费极大力气才能对他微笑,然而真见了他时,却甚泰然:“三郎上次送的补中丸,我都还没来得及用。这次又劳你费心。”

        李暅的脸骤然一沉,斜看李旦:“你住在阿娘跟前,还能短了你的药?若有,必是下人怠慢!告诉阿兄,阿兄替你治他。”他回京也几个月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李旦是个威胁,我也是服气——但我也怪不了人家,连我自己,都不曾料想李旦会有这种手段…

        我垂了眼,不想去看李旦的脸,他却偏偏还要凑上来,一番诡辞说得貌实诚恳:“阿兄睿教极是。只是宫中供应归宫中供应,旦牵挂阿姐安危的心意,却又是另一回事。”

        李暅的脸因这无声的指责而慢慢胀红,我倒是冷静下来,觉得李旦如此,实是背水一搏的姿态,不愿看他,却偷偷去看阿欢,阿欢本来是坐在李暅之侧的,这会慢慢扶着人站起来,轻声道:“三郎的心意倒是好的。”李暅转头看她,目光甚是不善——他从前不会这样看阿欢的,哪怕阿欢忤他的意也不会。

        我不知他与阿欢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向阿欢迈进一步,阿欢却已自踏出来,拦在李暅之前:“但殿下的顾虑却更深远。”定定看我,拿捏着语气慢吞吞道:“太平住在陛下眼前,得到的看顾供应,自然都是最好的。三郎偏要独出一帜,另送丸药,是觉得陛下待太平不好,还是觉得你的药,比御药的还要好?”

        李旦脸色不变,便要开口辩解——这实也是好辩解的,我已先打断他,看着李暅笑道:“三郎年轻不懂事,阿嫂多教导教导他也就好了,不必太过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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