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今且说尤子玉因外头管事买办们贪墨开销,又打着主人的名号横行霸道,罔顾律法,致使他官威名声受损。大动雷霆之余,着实打发了好些奴才。腾出来的空缺自然要挑拣更老实忠厚且伶俐当差的补上。

        如今掌管内宅的便是陈氏,何况尤子玉之所以大动无名,皆因陈氏一番筹划。诸多下人们见此情景,不免又惊又怕。更贪恋着上位的际遇,为混个脸熟儿,自然常来孝敬陈氏些东西,或不时的请安奉承。陈氏先还无所察觉,过后明白了,倒觉好笑。思来想去,遂带着家下人的花名册至尤老安人跟前儿,询问老太太的意思。

        这次被打发的奴才之中,就有两家是尤老安人的心腹下人。明仗着老太太的宠信,在外头无所不为,差点儿逼出了人命的。尤子玉因此将人撵出尤家,尤老安人纵使不舍,也没脸面向儿子讨情儿。今见了陈氏过来请安,愈发尴尬难堪。

        陈氏恍若未觉,指着花名册中的潘佑梁笑向尤老安人道:“府内的大总管因着在外头重利盘剥,包揽诉讼之事,被老爷罚没了家财打发出去了。现如今总管之职空缺着,倒也不好。毕竟老爷是官身,平日里打点送礼之事颇多。我是内宅妇人,总不好对外头的事儿多加干涉。外人瞧着也不像。这几日我冷眼瞧着,这潘佑梁倒是个老实忠恳的。何况她老子娘又是老太太跟前儿伺候久了的,规矩上再不会出错。不知老太太觉着如何?”

        这潘佑梁乃是尤老安人的陪房潘嬷嬷的大儿子,今年已是四十往上的年纪。从小儿跟在老爷身旁做陪读。此前一直管着尤子玉外书房的事儿,兼任府上的二总管。于外头的交际往来也是门儿清。前些日子陈氏打发人搜查尤府众管事买办的罪证,这潘佑梁虽有些贪墨之弊,但外头却不曾仗着主子的势力欺压百姓,作威作福的。单只这一条,本性也算是好的。何况他在老太太和老爷跟前儿都有体面,让他继任尤府大总管,不但是情理之中。也讨了老太太和老爷的喜欢。

        尤老安人倒不曾想陈氏竟然会举荐潘佑梁担任总管之职,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半日,方才说道:“外院儿比不得内宅,一应大小事务总得你老爷应准了才是。我们倒不好替他安排了。”

        陈氏听尤老安人这么说,因笑道:“老太太最是多虑。这潘佑梁乃是从小儿跟着老爷的,何况此前又管着老爷的外书房,更是府上的二总管,由他来继任总管一职,再妥当不过。老爷也没甚说的。”

        这话倒也实在。尤老安人想了一想,原本还觉着盘查下人一事扫了她的颜面。如今陈氏却安排她的陪房潘嬷嬷的儿子继任了大总管。一来二去,尤老安人在府中的势力非但没被削弱,反而比先更近了一步。可见陈氏虽有除弊揽权之心,却也不曾想着同她打擂台,务必要折腾出个“东风压倒了西风”的局面来。既这么着,她也该投桃报李,与陈氏一些好处才是。

        尤老安人一壁想着,一壁将视线落在花名册上。口内笑道:“我记着你进门之时,也带了四家陪房的人。如今都在什么行当上?”

        陈氏不妨尤老安人有此一问,不免笑言道:“一家管着田庄花圃,如今住在城外。一家管着铺面买卖,也在外头。下剩的两家我都安排在二门外听差,闲时我房里的人想要采买些零碎东西,或打发他们回娘家传个话儿,倒也不必很麻烦外头的人。再者如今铺上的生意好,做出来的胭脂香粉供不应求,我便想着过了年再买两处花圃,打发一家子去圃上打理花草,明年也好多些进项。”

        陈氏说得好听,不过是听从了三姐儿的谏言,不欲将自家陪房太早的安□□府,占了肥缺儿。免得叫人说嘴,背地里议论陈氏之所以大动文章搜罗罪证,却是为了排除异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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